《茶楼记》
广州城的早晨,照例是浸在茶香里的。街边的榕树荫下,三三两两的老者踱着方步,手里攥着油光发亮的紫砂壶,像是攥着半生的光阴。这便是岭南人所谓的\"叹早茶\"了——一个\"叹\"字,道尽了百般滋味。
这座被唤作\"食在广州\"的城池,向来不乏饕客。外乡人初至,总被那些金碧辉煌的茶楼晃花了眼。其中尤以\"点都德\"为甚,霓虹招牌亮得刺目,活像暴发户脖颈上的金链子。老茶客们每每路过,总要摇头,仿佛看见新式学堂里穿洋装的学生。
展开剩余67%某日,一位世居西关的老友扯着我的衣袖,神秘兮兮地钻进地铁。在公园前站钻出地面时,迎面撞见块褪了漆的招牌:\"又一间茶点轩\"。这名字起得妙,既像是自谦\",又透着几分\"老字号\"的倨傲。
未及晌午,茶楼里已挤得水泄不通。跑堂的伙计在桌椅间穿梭,汗珠顺着脖颈滚进白褂领口。我们候了约莫半个时辰,才得以落座。邻桌的老伯正用筷子尖挑开虾饺皮,热气忽地窜出来,裹着虾仁的鲜甜扑在脸上。
\"现蒸的。\"老友压低声音,眼角瞟向远处连锁茶楼的广告牌,\"那些个中央厨房的货色,也配叫茶点?\"话音未落,一笼豉汁凤爪已滑进喉咙。那胶质在齿间化开的刹那,忽然懂了何为\"食不厌精\"。
结账时,跑堂用铅笔在皱巴巴的纸片上划拉几下:三人食,一百六十文。老友掏钱的动作格外利落,仿佛这不是消费,倒像是给传统手艺投了张赞成票。
归途上想起某茶客的戏言:广州人用味蕾写历史。那些藏在市井深处的老茶楼,何尝不是活着的博物馆?当工业化的浪潮席卷舌尖时,总有些固执的鲜味,在钢筋森林里倔强地飘香。
愿诸君他日游历广州,不仅能遇见霓虹,更能在某个晨光熹微的角落,寻得这般熨帖脾胃的温暖。生活百味,终不如一盅两件来得真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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